2月16日，欧盟宣布对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家子公司发起“前所未见”的调查，声称其涉嫌利用补贴“扭曲”欧盟单一市场。这是继去年对中国电动汽车启动反补贴调查后，短期内的又一起调查。为让大家进一步了解欧盟的反补贴调查，本期我以电动汽车为例，深入介绍一下欧盟的反补贴政策。
一、电动汽车反补贴调查的进展及调查范围
2023年9月13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对中国电动汽车补贴展开调查。10月4日，发布通知启动调查。10月25日，通过抽样方式确定比亚迪、上汽集团和吉利汽车三家中国车企为首批调查对象。有消息称，近日欧盟委员会将派三名专家访华，实地走访这些调查对象企业，进一步了解情况。
按照欧盟规定，调查启动后，必须在13个月内完成。若是中国的补贴对欧盟电动汽车厂家构成威胁，欧委会就可对从中国进口的电动汽车施加反补贴关税。
被调查的补贴范围包括：直接从政府得到的补贴、税收返还，建厂时通水通电费用的减免，贷款时获得的利息优惠，购买土地时得到的折价，原材料、能源采购时的折价等。
二、欧盟反补贴调查的要求及其影响
欧盟对中国电动汽车反补贴调查的影响将主要来自于可能的反补贴关税，而关税税率的高低，主要取决于补贴幅度和因果关系两个因素。
所谓补贴幅度，是指补贴金额和分摊销售额（本案中为分摊至调查期间出口至欧盟的电动汽车的补贴金额和销售额）之比。计算公式为：补贴幅度=（补贴金额/分摊销售额）* 100%。
本案的调查期间为2022年10月1日至2023年9月30日。
根据上市公司比亚迪2023年上半年的半年报数据，2023上半年该公司实现汽车销售126万辆，销售额2088亿元，平均每台车销售价格为16.57万元。而同期该公司共获得政府补贴17.9亿元，分摊到每台车的补贴金额为1.08万元，整体补贴幅度约为6%。由于出口到欧洲的车价至少比国内高30%，而单车补贴金额并未增加，所以出口欧盟的电动汽车补贴幅度仅为4%左右。比亚迪如此，其他车企的补贴幅度相信也与此类似。
所谓因果关系：即政府补贴与对欧盟相关产业的破坏之间的关系。因果关系不像补贴幅度那样可以量化，所以在认定方面，欧盟有着很高的自由裁量权。
综合考虑这两方面因素，我们认为如果欧盟客观公正地确认补贴幅度及实施反补贴关税，则税率会在15%左右，即在现有10%关税的基础上上调5个百分点。如果欧盟恶意使用自由裁量权，则反补贴关税可能达到20%。但无论何种情况，超过20%的可能性很低。
基于15-20%关税的考量，也就是中国电动汽车在欧盟的成本，提高5-10个百分点。考虑到中国电动汽车相比欧洲同行有着50%以上的价格优势，加之国内厂家仍在不断优化产业链和制造成本，相信中国企业可以消化掉大部分新增关税成本，在欧洲市场仍具有较强竞争力，2025年在欧盟市场的占有率仍有望实现12%以上。
三、反补贴调查的可能结果
1．达成和解，不施加反补贴关税
中国政府对电动汽车厂商的补贴幅度有限，相应关税并不能实质性降低中国电动汽车的竞争力。同时，欧盟内部也不寻求与中国电动汽车供应链脱钩，对中国的反制措施亦有顾忌。双重影响之下，双方有可能通过协商达成和解。
这种结果应该是中国全力争取的。中国政府可通过小幅调整国内产业政策、鼓励进口欧洲电动汽车等适当的让步，换取欧盟不对中国电动汽车施加反补贴关税，以较小损失维护中欧合作共赢的大局。
2. 加速中国电动汽车的出海步伐
历史上，中国有多个优势行业都曾经历过反补贴调查，但相关措施不仅没有扼杀中国企业的竞争力，反而进一步使相关行业得到磨练，获得更加稳健的成长。以光伏为例，德国《商报》就认为，欧盟对中国光伏产业实施的反补贴措施，并未让欧洲本土光伏产业崛起，直到目前，中国光伏产业在国际市场仍占据主导地位。
考虑到中国电动汽车行业已拥有系统性优势，海外市场开发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伴随着全球市场的不断增长，这种优势可能会被进一步放大。欧盟的反补贴调查及其惩罚性措施，会刺激中国电动汽车企业加快海外投资的步伐，实现全球市场的快速扩张。
3.动力电池成为下一个目标
在欧盟开启针对中国电动汽车反补贴调查之后，下一个可能的潜在矛盾点则是动力电池。
与电动汽车行业类似，中国的动力电池企业在全球市场有着垄断性优势地位，不仅全球排名前十的企业中，一半以上来自中国，而且在欧洲的市场份额也从2020年的14.9%上升至2023年的34%。由于动力电池对电动汽车的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也是欧盟发展绿色经济的主要领域，因此如果欧盟对中国电动汽车成功实施反补贴关税，下一个目标则很可能是动力电池。对此，相关企业应高度关注、未雨绸缪，尽量避免由此可能带来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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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2.15